浮雲遊子

我一向認為自己是個百分百狗人(dog person)，喜歡狗的忠誠、熱情、直接、純真的雙眼和比瑞奇馬汀屁股還狠的尾巴；而總是不屑於貓的孤僻、陰沈、扭捏造作與一副老娘不爽就賞你九陰貓爪功之姿態。這一切卻在我到了澤西之後稍有改觀，別誤會，我還是個狗人，只是已不排除成為一個半貓人的可能性了。 澤西絕對是個貓人島，我陸續認識的朋友當中，有百分之八十家裡至少養了一隻以上的貓，但沒半隻狗 (我想澤西的狗可能會有擇偶困難吧！？)。澤西貓多是半自由放牧的，主人們固定在早晚放置貓食，而兩餐之間則是放風時間，貓兒們透過門下的活動扇自由進出，到處串門子健身打野食談戀愛。我對澤西的貓兒們較有深刻印象的，要算是可爾希家與莫康比家的貓。


可爾希家有一隻黑色的肥貓亨利，動輒叨回牠在野地獵殺的戰利品。我兩次去參加可爾希的派對，就都經歷他們習以為常的恐怖事件。第一次，大夥兒在屋內的餐桌上聊得正起勁，紅白啤洒碰杯聲不絕於耳，誰也沒注意到亨利躡手躡腳的鬼祟。直到牠不甘寂寞地在群腳間磨蹭，使得有誰不經意地往桌下瞧了一眼，才看到那隻動也不動的麻雀。亨利還不算變態，給了小鳥全屍，沒有不堪入目的殘酷。第二次是ＢＢＱ，在後院踢足球看足球聊足球，亨利顯然是隻傳統英國貓，弄來了一隻半昏的野鼠，把牠當足球也自顧地玩了起來。


莫康比家養了兩隻貓，塔卡和佳司坡。塔卡是隻灰色系的虎斑貓，唯我獨尊的自大狂。通常用過早餐後便消失無蹤，抗議被悶了一個晚上的恥辱。即便是下雨的日子，也非得端坐在屋簷下的樑上或車庫外，冷眼監視著哪隻不知好歹闖入視線的傢伙，再喵兩聲抓抓貓鬚。懶得打野食的下午，塔卡會提前回家，不耐煩地在人與其視線焦點之間踱著方步，瞅著這些服侍牠的人類，奇怪他們的無動於衷，然後躍上僕人半躺的身軀，擺出ＷＷＦ明星的架勢，冷峻地直視僕人謙卑的雙眼，以喵聲下達最後通諜。

佳司坡是隻體態勻稱的帥貓，白底帶著黃棕色的大斑塊，牠曾經出過一次嚴重的車禍，導致牠現在視聽嗅覺反應都很遲鈍。佳司坡有幾次走失的記錄，所幸大部份的鄰居對同區的寵物都還有直接或間接的熟諗。莫康比家因此鮮少讓牠長時間獨自在外，我最常帶牠在後院玩追逐遊戲，據說這對牠是極佳的復健遊戲。莫康比先生告訴我，佳司坡在車禍前可是附近的大角頭，塔卡在家時常被追著逃。不過現在塔卡倒是不計前嫌，有時佳司坡四肢不協調，塔卡還會幫忙清理牠兄弟的毛髮呢。塔卡肯定不是天蠍座。

莫康比家去愛爾蘭參加婚禮時，我應邀幫忙cat/house sitting。塔卡初時不太理我，任我定時打理餐點換貓砂，後來大約是體認到我的勤奮從無懈怠，也會擇時依偎在我的腳邊賞賜我撫摸牠的榮耀。塔卡很討厭相機，總是對著我的鏡頭露出謝霆鋒式的挑釁。佳司坡還挺黏我的，大概知道我同情弱者的罩門吧。